短篇小说 : 我的同事是军嫂 (之 二) 一脚定终身
何蓉一手拿着钥匙一手拿着车号牌站在车门口,身子随着车厢晃动着。今天是春运第几天了,还要熬多久才能结束呀?唉!
列车进站了。哇,密密麻麻好多人,一个方阵一个方阵的,每个方阵不下上百人,车站工作人员站在前面尽量维持着秩序。列车速度一点点慢下来,慢下来,方阵开始骚乱,刚才维持的仅有的一点秩序荡然无存,人们开始随着有列车员站着的门跑动起来,争先恐后,你推我攘。
幸好我看的是卧铺,车长说了今天卧铺的同志上下客完毕立即上车,不用站在下面,但上车后必须守在门口,随时注意站台上的情况。她一边想着,一边引导自己车厢旅客往里走。预留铺的六张票都卖了,她收了车号牌,放下脚踏板,站在门口探身观望着隔壁硬座车厢的动静。
站台上还是满满的人,隔壁车门口爬了七八个人,都想往里挤,越挤越进不去,下面的人死劲往上推,嘴里喊着快点进去,快点进去。站务员口哨都要吹破了,恨恨地骂道:
“叫你们排好了队,一个个上,都不听,现在看你们怎么挤。”
她吐了吐舌头,啧啧了几声,又叹了口气。突然,潮涌的人群里冲出一小伙子,背上背着大大的行囊,两个手上也拎着不少东西,快速地向她门口跑来,人群中有一些人见了也都随着他跑。不好,要冲击卧铺了。她吓得赶紧收回身子,顺手关门。
说时迟那时快,小伙子一个箭步已经跃上了车,一手抓着扶手,空出另一只手来推已被半关的门。她大惊失色,慌乱中抬腿就朝那人抓着扶手的手臂踹去,那人手上一滑,掉了下去,不过在门关到最后还剩一道口子的时候,他愣是又爬了上来,用脚顶住了门。
“列车员同志,快让我进去,我买了卧铺。”
“你胡说,我车厢的旅客都已经上车了。”
“是真的,请相信我。快点让我进去吧,马上那些人就要冲过来了。”小伙焦急地说着。
看着他焦急又诚恳的眼神,她有点恍惚,不知道该开门还是不该开门。
就在她一愣神的功夫,门被用力推开,正撞在她鼻子上。瞬间感觉鼻子一酸,一股酸水沿着鼻根上到眼眶。她“哎哟”一声,赶紧用手捂着鼻子。小伙趁机挤了进来,顺手把门关上,见她这幅模样,知道是自己刚才推门把她撞了,赶紧丢了手上行李,想拉开她的手看看伤到哪里了。忽又觉得不妥,手便停在了半空,只是嘴里说着: “对不起,对不起,我刚才太着急了,有没有伤到你?”
何蓉瞪着水雾雾的双眼,刚要发作,小伙子的身体突然失去控制向她撞过来。她吓得一闭眼,可并没有想象中的疼,只觉额头撞在了他坚硬的胸膛上,有股淡淡的不曾闻到过气息,说不上好闻但也不坏。她睁开双眼,见他也正凝视着她,黝黑的眸子像闪烁的星星。她脸一红,迅速看向旁边,却见他的手正撑在她身后的壁板上。
门口已经挤进来半个人,正在用力推门企图让门再开大些。何蓉才回过神来,喊道: “快关门!”
小伙子扭转过身去,先用身体顶住门,再换了姿势,一脚弓起一脚蹬直,双手用力把门慢慢合上,那人还挂在门上,不停用拳头打着玻璃,嘴里叫骂着。她赶忙掏出钥匙,上前把门锁了。
两人长舒了一口气,对望一眼,还没开口说话,又听一声巨响,原来下面有人正拿着石头再砸玻璃。小伙子赶紧把她拉到身前,自己用背挡着玻璃。何蓉又拉了他一起躲到车厢通过台去。
一下,两下,三下……有人挂在车门口拿石头用力的砸着玻璃,幸好这时列车开始慢慢移动起来,列车开动了,那人见无望也便放弃了,跳下车,站在站台上奋力将手中石头扔了过来,碰到玻璃上发出最后一声失望的“铛啷”。列车的挡风玻璃可不是随便能敲碎的,那可是技术活,学过物理的同学都知道。
“你的票呢?”
小伙子闻声转过头,见她正瞪着大眼望着他,齐耳的短发烫成了小碎卷,圆圆的脸蛋配着高鼻梁和樱桃小嘴,像极了洋娃娃,虽然此刻正板着脸可仍掩饰不了满脸的可爱。
“问你呢,你的票呢?”声音很是清脆。
“发什么呆呀,你不是说有卧铺票的吗?果真是骗人的。”她撅着小嘴,不满地嗔道。
“哦,我有卧铺。”他回过神,赶紧从口袋掏出票递过去。
“下个站的卧铺,你现在就上来了?”她说道。
“是买不到这个站的了,所以买了下个站的,我家是这里的。”他解释着,
“求求你别赶我下车。”复又装成可怜兮兮的样子央求她。
她被他的表情逗乐了,“噗嗤”笑出声,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,道:
“车都开了,怎么赶?把这个站的票补齐来。”
“真好看!唔,补票,当然补票。谢谢你。”他笑着说。
她又抿着嘴笑,小酒窝又露了出来。
“刚才把你撞疼了吧,真对不起!”
“算了,反正现在也不疼了。你动作倒是挺敏捷的!”
“嘿嘿,在部队天天操练,这不算什么。不过今天被你一脚踹下车,要被我战友知道了可要被嘲笑了。”
“呵呵,你还好意思说,害得我车厢差点就沦陷了。”
“有我在,怎么可能让他们冲上来……”
“在部队是不是很辛苦?”
“苦肯定是苦,不过很是锻炼人……”
那天晚上他一直陪她值班到凌晨两点。帮着拖地,打水,到站维持车门口秩序,也聊了很多很多,并且相互留了联系方式。
后来他们恋爱了,结婚了,有了可爱的小宝宝。他在部队工作越来越忙,她便辞了工作带着宝宝随他去了驻地。虽然她没在列车上工作了,但他们“一脚定终身”的故事却一直在千里铁道线上流传着。
(未完待续)